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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 六十四枚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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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爺爺非常無語,“……霍雲琛你怎麽這麽會擡杠?”

“遺傳。”

霍爺爺:“……”

霍老爺子清了清嗓,“說起來,連家的那個連夜好像最近要結婚了吧?你最近抽個時間也去連家一趟代我表表心意。你知道的,從前連老頭跟我玩得很好,我看你這次代我去一趟連家……”老人家眸一擡:“孫崽……”

——人不見了。

姜茶前腳才出玄關,後腳霍雲琛就跟了過來。

今夜月色很淡,籠在烏雲裏露著模糊的白色光圈,路燈微微泛著黃。風微起,漾著小姑娘的裙擺在身後飄揚。

她走兩步才發現有人在身後跟著,回身望他一眼,“你跟過來幹什麽?”

霍雲琛不答反問:“你這麽晚還出門?”

小姑娘眨眨眼,“我來看看兔子……被你照顧得怎麽樣了。”

“被我照顧得很好。”

“是嗎?”她彎著唇笑了下:“那我更要去看看了。”

話音落下,姜茶擡步徑直地朝前走,他不作聲卻也跟了上來,燈下映著影落在地,被無限地拉長了,渾似兩個人並肩走在一起,身體相依姿勢親密。

她側眸眼風掃了過去,眼中帶著質詢。

霍雲琛低低淡淡地道:“我也去看看。”

她不解,“你天天都在看還沒看夠?”言及此,姜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,目光有些覆雜:“……你就這麽喜歡小兔子?”

“……”霍雲琛繃著張臉:“喜歡小兔子怎麽了?犯法?”

姜茶:“……”

她靜了半秒,忽然就嗤的笑出了聲,眼光掃上他的臉。

“霍雲琛,你真磨人。”

霍雲琛:“……”

小姑娘高考結束沒兩天,所以兔子還是小霍少爺在養著。

到了花園一瞧,兔籠已經大了兩個號——與之相應的,那只兔子的體積也大了兩個碼。先前被她抱在懷裏柔軟雪白的團子大了幾個size之後簡直像一只小狗,不變的是仍然安靜如雞地縮在她懷裏一動也不動。

姜茶揉了揉兔頭,輕聲地道:“時間過得真快。”

他低眸瞧著她,小姑娘嬌小下頜收斂著,眸光低垂落在白兔身上無限溫柔,低低地應了一聲。

轉眼就是一年。

好像什麽都沒有變。

又好像什麽都變了。

她又揉了會兒兔子,忽然就聽身側一直安靜的男人出了聲,“小時候爺爺想過要給我訂娃娃親。”

姜茶看了他一眼,晚風拂動花香落在她鼻尖。

高大的喬木,蓮花玉蘭含著苞將開而未開,一顆顆如碩大的燈泡點亮在手腕粗細的枝椏間。

“然後?”

“老人家一廂情願而已。”他輕描淡寫:“後來不了了之了。”

姜茶:“哦。”

霍雲琛:“……”

她舉眸,“可是這件事情跟你有關系嗎?”小姑娘瞥他,不疾不徐地道:“你答應了嗎?”

他立刻從善如流,“當然沒有。”

小姑娘嗯哼了聲,“那就是沒關系了。”

霍雲琛:“的確沒關系。”

然後就見她轉手揉了揉兔子腦袋,一臉的淡然自若——顯然是沒把這當回事情。

霍雲琛:“……”她為什麽沒有一點反應?

姜茶擼了一把兔子毛,想到了什麽,偏過頭看他,“你那個病人呢?”話音剛落她又補充:“——就是上一次我們在主題樂園見到的那個人。”

提到胡桃,男人的聲音也低了低,“已經過了危險期,轉到普通病房去了。”

她嗯了一聲,頓了頓,“你要好好對她。”

霍雲琛:“……”

他倒也應下來,而後狀若無意地道:“醫生對病人好是義務。”

小姑娘抱著那只兔子,轉過身子來,板著張臉道:“……她男朋友對她不好。”

霍雲琛微微地怔了下——在他印象裏,她已經是第二遍說這句話了。

他這回應得很快,道:“選擇怎麽做,那都是胡桃的私生活,我沒有權利更沒有必要幹涉。”

小姑娘一手摸兔子,一邊垂著臉表情若有所思,纖細的眉微微地擰著。

辨不清那表情是讚同,還是不讚同。

霍雲琛又道:“只能說,作為醫生,我不認同她的做法。”

姜茶看他一眼,小小地嗯了聲表示同意。

他便又狀若無意地道:“作為男人,我也不會允許我的女人這樣做。”

她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一下,側過身沒有說話。

手中狂擼兔毛。

險些被擼成禿頭的兔子:???

夜光稀疏淡薄,此夜月色遍披華林。

顏色那麽淡。

修長的手就落在她發頂,輕輕地,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小姑娘細軟的發絲。

跟著落下的是男人淡若無物的聲音,“你在害怕。”

他是用肯定的語氣在闡述一句疑問句。

姜茶兀自地低著頭,“我總覺得……這種事情有時候好像是不可避免的。”

最初誰都不知道遇到的是否就是良人,一番磋磨了解了明白了明了了……可是女人,似乎總是難以抽身。

難以抽身,才會越陷越深。

更不必提什麽及時止損。

“怎麽會?”他聲音徹底濾去了玩笑,溫和的緩緩的:“世上好男人說不上多也談不上少,你要擦亮眼睛還是能看到。”

她扁扁嘴。

……說了跟沒說有什麽區別。

小姑娘揉揉擦擦眼睛,昂起臉來,“——這樣夠亮了嗎?”

他仔仔細細地瞧了遍她的眼睛,吐息悠長,“夠了。”

她眨眨眼,一只手指指著眼睛,有些好笑,“這樣就能看到了?”

這麽簡單,那豈不是因吹斯聽。

男人微微彎下腰,黑眸凝在她面上沈沈的,沒有笑意。

“當然,”他彎唇,笑弧淺淺勾起,一字一頓:

“——你現在,不是看到我了?”

大理石鋪就地面光潔,倒映出女人修長的身形——先是單條腿邁下了車,纖細瑩白在烈日下泛著如玉般的色澤,繼而是另一條,純白的西裝裙包裹出有致的身材,聘聘婷婷。

下了車單手摘掉墨鏡,身邊的男人已經很適時地遞了手包過來。

霍雲姝瞥了他一眼,旋即若無其事地收了視線,身姿款款地邁步上臺階,兩手交疊拿著手包放在身前,下頜微微地昂起一個弧度,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去。

顧景行目光落在她背影幾秒,然後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。

人群中她如璀璨星光,她落在哪裏,就能輕易地把哪裏點亮。

從外往裏,依次有本部的員工躬身示意。

“霍總好。”

“大小姐。”

誠然霍家對外稱家裏孫輩是兄妹,但在霍雲姝的主場,大小姐的名號總是旗幟般揚得高高的。

畢竟多了個二也不好聽不是。

有員工是初來乍到,沒見過這陣仗更沒見過傳聞中驚為天人的霍家小姐——又或者是聽過但是不相信,乍一見登時似只呆頭鵝,除了傻站著什麽也不會了。

如是被侍衛般嚴防死守在霍家小姐身邊的男人看了一眼,那目光不鹹不淡的,卻莫名看得那新員工往後連連退了兩步。

——然後後腦勺就被拍了一搭,回頭看主管正沖他怒目而視,聲音壓得很低,“看看看看什麽看!見到人了不會叫?知不知道什麽叫禮貌!”

新員工一邊摸了摸自己的腦勺,一邊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沖主管笑了笑,“……主管啊,你覺不覺得……”

“就是……”他欲言又止幾次,最後小聲做賊心虛般地道:“你覺不覺得,那兩個人有點像軍閥跟姨太太啊?”

主管恨不能一拳掄到他腦殼上把他腦子裏的水清一清,恨鐵不成鋼:“不會說話就少說點話,沒人嫌棄你是啞巴!你敢說霍……”主管把聲音壓得低了又低:“大小姐是姨太太?”

新員工一臉懵懂:“……不是啊,我是說顧助理在霍總身邊襯得好像姨太太。”

“……”主管又要開口訓:“說顧助理也不行!……”他沈吟了幾秒:“不過你這麽說,他要知道應該還挺高興的。”

“???”

有人打招呼,霍雲姝也一一地微笑示意過去了,高跟鞋踩在地面,一聲一聲地清脆有力,到電梯前倏然停了。

顧景行替她按下專梯上的數字。然後就聽見她用平淡近乎於有些漠然的聲音問:“昨晚上你跟我說,連夜要結婚了是吧?”

觸及她聲線裏冰渣般的淡漠,顧景行聽著眉頭就皺了皺,“是。這周日晚七點,地點是在……”

“你替我去吧。”她打斷他,頓了頓又解釋了句:“我跟她從小就不對付,幼兒園的時候她經常來找我的茬。”

男人淡淡地嗯了一聲。

叮,電梯的門緩緩地打開了。

邁步走進去,將將站定,霍雲姝動了動唇剛要說話,腰上一雙手臂就環了過來。

門慢慢地關上了,繼而上行。有輕薄的吐息落在脖頸,重量也跟著壓上了肩。

身後環抱的姿勢,他的聲音在她耳垂低低地震著,“姝兒。”

那聲線裏似是有萬般的委屈,壓在她肩膀的重量也一點點地加重,而他小心眼地啃噬著她的耳珠,吐字低低啞啞的,“從剛剛到現在……你都沒有看我一眼。”

霍雲姝垂眸看環在她腰上的手,手落上去似是要推開他。

——最終卻只是演變成一個似是而非的姿勢。

她挑著聲,視線上擡對著他的,唇銜著笑,“怎麽,我長著眼睛就是為了看你的嗎,顧景行?”

顧景行不動聲色,只單單逡巡在她面上身上,視線游離卻不停地打量。

被他擁入懷的女人,明艷璀璨如薔薇一般的。

也是那般的驕矜而不可一世。

微風輕拂,她便招搖。

仿佛世界生來就是她的。

仿佛所有的寵愛,都合該屬於她。

美艷如薔薇,也生著滿身的棘刺。

仿佛哪怕動了要擁有她的念頭,都要被她那一身的刺紮傷。

顧景行扯了扯唇角,勾起若有似無的笑。

——偏他不信這個邪。

他微微地俯身,手臂拴得她更緊,更緊,像是要把這朵薔薇折斷在自己的懷抱裏。

也像是要把她揉碎成暗香一縷種進他的骨髓裏。

顧景行在她耳畔低低沈沈地咬字,“姝兒,你的眼睛當然不是只用來看我的。”

在他懷裏的女人哼了一聲。

而他輕笑著,壓低聲暧昧迷離,一字又一句,“是我,生來就是為了被你的眼睛看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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